“文革”前夕何长工“妙语”谈地质

　　何长工，华容人。他不仅是我国著名的老一辈革命家，而且是举党公认的“铁嘴”，演讲幽默生动，名扬海内外。我与何老是同乡，1950年春去东北求学，经北京时曾拜访过他。他有个侄女婿周某是我市初中同学，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南京地质学校教书。上世纪80年代中期，我出差南京，顺便造访几日，久别重逢，相见甚欢。有次闲谈他的岳父何长工，他告诉笔者，老人在文革前夕来学校视察，作过一次精彩演讲，时间不长，语惊师生，令人难忘。

　　当时，何老任地质部党组书记、副部长，风尘仆仆来到南京，在可容纳2000多人的大礼堂，作了一次不平凡的演讲，主旨是动员地质战线广大职工自立更生，奋发图强，当好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尖兵。他没有用讲稿，讲到地质工作者的艰辛时，引用一首顺口溜：“勘探、勘探，妻离子散；测量、测量，前途无量；远看逃荒的，近看要饭的，仔细看，是勘探的；好女不嫁勘探郎，一个四季守空房，有朝一日回家转，带回一堆破衣裳……”这说明部领导了解这支队伍的工作辛苦，两地分居的苦衷。紧接着他话锋一转，表情严肃的强调，各级干部都要关心“尖兵”的疾苦，制定一些政策和措施，切实解决好地质战线野外职工的实际困难。铿锵有力的话语充分体现出地质战线的这位“司令”、“总后勤部长”对基层情况了解和关怀多么情深义重。

　　何老这次演讲，情绪有些激动，不知是何原因，突然说：“我们可不能见到毛主席就喊万岁，那就没法工作了。在非正式场合，我称毛主席老毛，称呼总理为老周……”在那个特殊时代，人们多对伟人的生活举止讳莫如深，谁敢那样称呼，所以当听何老说这话时，师生十分震惊。原来领袖们也是常人，也有血肉之躯，并非是“神”。我们分析，那时何老绝非以此摆老资格，想炫耀自己在井岗山会师时，自己单骑会见当地绿林好汉王文才、王佐的功绩，他说的纯是实话实说而已。山雨欲来风满楼，时值一场“暴风骤雨”来临之际，我们不知道身为党、政府、军队的资深老干部，凭借他对国家核心层深入了解和敏锐洞察力，流露出常人很难觉察到的对党对国家前途、命运的忧患之情。

　　这次演讲使南京地质战线干部职工深受鼓舞，然而，在那个春寒料峭日子的演讲，没有逃脱那场接踵而至的“厄运”，它给何老的“罪状”中又加上了沉重的一条。

　　文革开始后，狡滑的造反派从南京骗走了这次演讲录音，对何长工进行“重磅轰炸”，对其身心百般折磨。有一次，霸占地质部的造反派在一次批斗中，竟然拿出何的原话生事，大加威胁。造反派说，“你胆大包天，胆敢直呼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为老毛，称我们敬爱的周总理叫老周，是何居心？”

　　咄咄逼人的质问一经提出，在场的人均感到有点窒息。可是，出人意料的是，何老并不做任何辩解，而是不紧不慢地作了简短答复，让颐指气使的造反派们备感意外又自讨没趣，他是这样说的：“我这样称呼，他们总答应嘛。”文革结束后不久，他官复原职，又来过一次南京地质学校，全校师生准备热情迎接，他婉谢了，仅在侄婿家留宿一晚。他说“有人问我，何长工同志，你是井岗山会师的有功之臣，资格又老，怎么连个中央委员都不是呢？”他说：“毛主席曾经对我说过，中央委员不是同乡会，中央委员会里湖南人多，我干了，你就别干了。”他浓重的华容口音刚落，引起全室亲友阵阵欢笑声。欢快之余，与会者深感妙语中不乏幽默风趣，更体现出他胸怀坦荡，对党国的高风亮节。

原文载于：http://epaper.xplus.com/papers/cjxxb/20080904/n97.shtml